【方承意×你】岁岁常相见
记一只得了相思病的孔雀
“雁门关？”
“昨日的事，听神侯府上说，是夜里接到的急差，匆匆就出发了。”
接过宋尧递回来的没有送出去的请柬，方承意没再说什么，只是低头看了看已经干涸的笔墨。
迢迢明月清，京华共烟云。锦绣天上有，同邀夜中秋。
他自嘲地轻叹一声，特地办的烟花会，怕是某人没眼福了。
临近佳节的汴京总是热闹得不行，甜水巷的歌舞声比平时更盛，靡靡丝竹，红罗漫舞，玲珑脚上挂银铃，杨柳腰若柳随风。更别提他们一行身份显赫的达官贵人，身边更是锦衣玉杯围绕，模样最出挑、最有眼力见的姑娘和伺候的小厮都派到这个全巷位置最好的地方了。
“侯爷侯爷，您设的中秋烟火，我们这甜水巷不会看不着吧”
“这有何难，方侯爷，我到时候带着青儿一同赴宴不知可好”
“李公子哪有你这么心疼人的。谁不知道姐妹们专等着这几天生意是最好的，我们可要替妈妈不平了”
“本侯的烟花，自然是全京城都看得到”
方承意依旧入往常一般勾着唇角，只是似乎笑不到眼底，看着外面凭栏独饮，随即不动神色懊恼地皱了一下眉，自己在想什么呢，边关苦寒之地，怎么可能看到远在千里之外的汴京。
“这是容华阁新出的款式啊”
身旁的人群发出不小的骚动，原是宰相家的三公子，出手阔绰，一掷千金拿到了容华阁大师傅亲自打造的一只紫凤琉璃金簪，送给头牌舞姬。姑娘们一边夸这只簪子万里挑一华贵无比，一边都热再说羡慕姐姐能得公子这般青睐。
三公子赚足了面子自然是很得意。
“这可是用了最好的工艺提纯的足金，以紫琉璃为目，红玉为羽，嘴间衔珠，全京找不出第二个了”
这是我从大理寻来的，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白孔雀，我用峭壁野果为食，以阔叶当衣作舞，才引来这只孔雀献上羽毛，不似家养的呆板，也不似掠夺者暴力，最具灵性的孔雀翎，全天下找不出第二只了。
方承意回想起几个月前他生辰你送给他的白孔雀翎，明明跟满院子堆山填海的珍品比起来不堪大雅，确被你面不改色地吹得这么独一无二，不由得笑弯了眼。
不过话说是生辰贺礼，其实当时已经错过去了。原本他让送尧去那府上邀请，说什么两府未来多有合作，还要多多来往问候云云。结果你因为什么案子跟铁手去碧血营了，最后只能皮笑肉不笑得迎接神侯府上其他人，尤其是无情大捕头对自己十分戒备的眼神，更让人不爽快了。
还好后来你被“偶遇”的宋尧告知生辰之事，补上了礼物。
再往前今年七夕的时候，本来想邀你去看他们神通侯府新修建的园子，有石神老先生亲自设计的水击空石喷泉，泉水曼妙，落石成音。
结果你那个什么狗屁三清山的师兄下山来找你了，具那天宋尧硬着头皮的通报说，你俩又是逛街又是河边赏月的，就差跟着你师兄回山上了。
后来神通侯府的下人们还在议论，府上不是建了什么能奏乐的喷泉吗，怎么没听到过声音呢，是不是侯爷被奸商骗了，不然那天怎么脸那么黑。
“那可不成，王大人特地请我跳舞去的”
一声娇嗔把方承意的思绪拉回现实，不知他们又谈到了什么趣事，大抵是李家公子想邀请舞姬去他府上跳舞，可是她已经被王大人提前邀约了，舞姬正半掩柔唇调笑着李家公子。
“那我要是把你关起来，岂不是天天想看就看了”又惹得佳人娇笑连连。
啪，方承意一把合上扇子，他有点想立马站起来，腕里脉搏突突跳动，难以抑制。
关起来，想见就见吗……
不得不说，方侯爷狠狠心动了。
可是想到自由的鸟儿怎么甘愿被困于笼中，翅膀那么灵动，眼神那么清澈，似倒映着广阔天际，早晚有一天，是会飞走的，最后那种莫名的冲动，又化作难以抒怀的苦涩，混着杯中的一抿酒，滑入喉头。
中秋如期而至，侯府上下在樊楼摆宴，来往显贵如流，宴席主人站在高楼之上俯瞰下面宾客，一会是今年新晋的状元啊，一会是临近告老的御史啊，一会又是诰命夫人带着家里嫡女，都是无聊之人罢了。一会不过就是跟他们你来我往地应付，既要一碗水端平，又要摆出自己的态度来，反正这之中如何拿捏有度，方承意早已驾轻就熟了。
不过是权衡利弊的手段，不过就是自己只此一生，从前就如此，往后也没有什么不习惯的。
孤独的背影在樊楼之上，手里紧紧握着扇子，生怕自己再想到什么无法割舍的事情和人。
倏然间，远处的一处树后，一模熟悉的颜色突然钻入视野。虽然只有一小片衣角和半漏出来的手指，但是夕阳下就像闪着金边一样暖和。
方承意仿佛刚才所有的压抑都成了无用功，顷刻间就绷开来，突如其来的窃喜散落得到处都是，无法收拾。
不行，不能现在就过去，再等一下，方承意闭目深吸一口气，等到确认那个身影不会轻易消失。
终于是到了晚上，周围街道都是热烈的灯光，神通侯无疑是最耀眼的中心，来宾无一不想上前攀附。方承意只是保持微笑地穿梭于人群之间，既不疏离，也不亲近。唯一不同的是，他的眼底不再如方才般一滩喘息的死水，游戏官场人间也不再难熬。
全因为远处等待着他的一抹确信。
待摆脱了一干人，方承意终于是来到心心念念的地方。
“受伤了？”
他轻轻牵过你缠了好几圈绷带的胳膊，有些心疼有些落寞，因为没能护你左右。
“这是何物”
你变戏法似的摊开手心，里面是一把小巧的异域弯刀，一看就有不少年头了。外面刀鞘锈迹斑斑还有一些脱落的痕迹，不知道你从哪个土坑里刨出来的。
“这是我在雁门关花了好大功夫找到的，据说是古董呢。刀身是上好玄铁锻造，刀鞘镶嵌了……”
“我想娶你”
“……镶嵌了西域和田……”
“我想娶你”
“一点都不好笑，我……我师兄等我回家吃饭！”
一把拽过你的手，你一个猝不及防的踉跄，感觉一圈天旋地转，恰好明月入怀。
你羞愤得满脸通红，赶紧用力推开这个登徒子。可惜还是被他按住一只放在他胸口没来得及抽走的手。
他低头一眨不眨的看着你，再一次坚定地说，我想娶你。
“我，我还没打算嫁人呢！”
“也是，先把你那些师兄们搞定，恐怕本侯要费好一番功夫了”
“喂！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！我还没打算嫁人呢！”
“你喜欢我府上哪间房，我让他们重新修缮一下”
“……”
“我可以等”
你睁大眼睛，有点说不出话来。名满京城呼风唤雨的方大侯爷什么时候成了会委屈自己的人了。
没等你回过神来，便拉近你，俯身亲吻你的唇。待你一个惊吓想要抽离时，他早已有所防范地圈住你的脑袋不让你逃跑。不知过了多久，等他终于把你亲得浑身瘫软才肯放过。
“我只不过是想，和你岁岁常相见”
你被搂在满夜温柔里，眼里还含着方才被弄得气喘吁吁的泪花，终于妥协地闭上眼埋入他的衣襟，轻轻地说了句，可真是个无赖。
听到头顶上传来轻笑，你也跟着笑了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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